公车

公共汽车并不是一个理想的地方，
或者说不是舒适思考的地方。

下雨天，
车厢地面形成一个个雨伞带来的水坑。
我从小就对潮湿的物品有着畏惧，
因为通常，它们很脏。
潮气把半年的尘埃、
泥土和一切的不洁净，吸附过来，
倘若这个时候，摔个跟头，
可不滚成满身的污泥？
窗户上盖了一层“水气”，
空气中过量的水分，
让我困难的呼吸。
我甚至不愿找一个座位坐下，
想必他们，早被“驯化”得粘稠不已。
而我，并不是排斥
雨天的空气，
而相反，在这凉爽的气候，
带给我们无限清新。
只是，人流密集，
车厢里积满了人们呼吸后
尚存有温度的残余。

听音乐，
不知何时我已经习惯把
音量逐渐开大，
之到我沉浸其中。
而即便如此放纵，
我还是不忍心在车厢里
挂上耳机。
平时不太注意马路上的轰鸣，
此时却格外令人分心，
再大的音量也无法盖过
嘈杂的引擎。
每当我看见陌路的乘客，
无所事事地
戴着耳机，
我听得见它传来的节奏，隔着过道，
心中浮起，一串问号。
他们是否真的听得清？
他们是否注意到外界？
他们是否欣赏着音乐？

我想看书，
本不想浪费一分一秒，
可颠簸的环境和不断前后冲击的刹车启动，
让我的眼球不断地连续对焦。
不少人也的确选择如此消遣，
可是我受不了，
微小字体的方位干扰。
车厢似乎就被设计成这样的地方，
任何一点都，使人难受，
不给我任何分寸的安静。
我想睡觉，
未料，车窗上，传来剧烈的颤抖，
我不知何处搁置摇晃的头。

所有我能做的，在车上，
仅仅是看着车窗，窗外。
看流过的景物，看倒背自如的车牌。
看我是否已到达，预算几站的未来。
看路人的穿着、年龄，和他们的表情。
看他们是不是用了月票，
或是向投币箱贡献出一串清脆的声响。
看他们是不是在下车时送出“谢谢”，
或是驾驶员是否应得一声“谢谢”。
看那些人忘记准备零钱上路，
看那些人无法行走却“行动自如”。
看婴儿车里的婴儿，
看轮椅上的老人。
看偶尔爆发出的“请开后门！”
看一只只紧闭的双唇。

引擎还是在轰鸣，
却凸显了一分“静”。
我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公共汽车，
我却在下次出行时，潜意识地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