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十四:纯真

我现在的生活沦落到只能靠五年前那个iPod里面的Brick游戏来度日。双眼无神的望着屏幕,机械性地用大拇指滑动着操纵键——得分。我脑子里总是不禁想着一个事实,悲伤的,——我三年前,也是变了一个相同的手机游戏的,曾经我也是把变成看作一个很令我自豪的“事业”。要是我当时持续下去,多花一份功夫,说不定今后能走上一条电脑工程师的路呢,说不定能在硅谷工作呢。至少在那时候,我这份爱好、特长,还是比较脱群的,但现在距离这个方向却是渐行渐远了。自从那个魔方的程序中途而止之后,我再也不想染指于编程了,心中有股莫名的畏惧感,现在我只需要把握的这博客的颜色代码高高清楚就足够了。

我很少有老师能够指导我,只记得第一位老师是因为课外兴趣课走错了门,偶然间认识了这世界上有vb这个东西。接下来几年却几乎在自学下度过,除了vb还自学了java。现在看来,自学很难看进去一个字,可当时究竟是什么推动我走了那么多?我总是把一个程序的成功,或是一个阶段性的成功分享给我的父母,他们只是“哦,哦”几声,甚至是嫌我电脑上花了太多时间。我把边一个程序自己摸索的过程发到博客或者是讲给同学们听,却得来鲜少的回应。唯有一次很开心是变了一个自动关机的恶作剧程序(应该不算病毒),然后在论坛、QQ上散布出去。虽说招来骂声一片,但却是我受到最“热烈”的一次回应了。我当时的执著,是没有一点虚荣或功利的,只是一个人孤独地绞尽脑汁成百上千次地调试换来成功是一刹那的喜悦和成就感。爸爸在不久前的一次长谈中说:“你现在成日的使用电脑,写博客、上网、看电影、毒乱七八糟的小说,好像更是在享受,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利用它创造一些东西,或者根本不是创造,只是那别人现成的代码拼凑一下。”说话的时候流露出失望的神情。我竟无言以对。

后来,上初三的时候,听说有个什么数模的东西,班级里也传颂着他的传奇性:“听说高一高二的那些人,就是因为数学模型全球得了奖,上到美国大学了哩!”我不知道数模是什么,只知道与因初三直升考而被撂在一边的编程有关。没想到这编程还能给我带来功利,说不准还让我见到一支奖状当美国名校的门票呢。也就顺着大流报了个matlab的课外班。谁知道正是这股冲着公里的热乎劲让我彻底对变成丧失了信念。

初三读完,我就去了加拿大,那个数模的课外班连扫盲都不完全,仅仅教授了一些编程的基本知识,以至于我离开中国那片土地的时候还没有搞明白数模是什么东西。听说原来的同学在高二学长们的带领下参与了一次数模竞赛,今年大概是要再来。而我,失去了那个环境,作过一点点想自己研究的挣扎,也放弃了。数模把我这个原本单纯的爱好推往一个为了功利荣誉的高度上后,又让其自由落体,一时使我的心情一落千丈。之后,也想过编一些东西,但总不超出那一些基本的内容,只是倚仗着电脑比人脑块罢了。也想过自学一些新内容,比如java的人工智能以及三维图形编程,一时没有外界条件,而是千辛万苦在网上下载了一本书来看却一点也自学不进去。这些事很快就被另外的、更重要的是挪到一边了。

而现在,又有谁有一件或是两件单纯地喜欢的事呢?

几个在加拿大长辈朋友的小孩,都上了大学。说起来钢琴水平都是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的演奏级,甚至是教师级别,毕竟比中国音乐学院或者音乐家协会的含金量高。可现在,据他们口中说的,钢琴这几年碰都不碰一下了。在中国,几乎人人都会钢琴,今后我们这一辈人说起来小时候都是在琴声中长大的,也几乎都是考上了某个级数,取得了荣誉就发毒誓是不碰了。另外一个朋友学画画的,造诣已经相当高了。他想以后学设计一类的专业,必须交十几幅油画、水彩作品作大学的敲门砖。当问起他如果一个人在家没事干的话会不会画画,他说不会。我当时内心里甚至有些讥笑他不是真爱画画,而是为了达到其他目的迫不得已的举动。同时这个举动带来的成果也能让旁人头来羡慕的目光。可现在,连我自己都拿不准我学萨克斯、钢琴的动机是不是叫上去好听,是不是为了皇家音乐学院的那张纸,是不是为了混个乐队成员的名称。我都拿不准自己上了大学,拿了纸,做了一份与他们毫不相干的工作是自己是否还要去碰!

也许,只有等我们都老了,才可能有机会放开手脚,真正做自己喜欢的事。或捡起儿时的爱好,或赶上时代的步伐。打打高尔夫或是钓钓鱼,难道到那时候非要打个高尔夫冠军贴在简历上削尖了脑袋到处钻?我想,在我们现在的年龄,的确有很多迫不得已的事,但如果艺术、娱乐、爱好也成了迫不得已的事的话,恐怕就是悲剧了。

在父母对他们花了大价钱把我送出国换来令人汗颜的成果表示失望和愤怒后,我把我的照相机束之高阁,连博客里发一些文字也要设置成非公开。我不知道“书呆子”和“如意大学”哪个离我更近,但那两样我单单纯纯喜欢的,我却已抛弃了一样半。也许以后我会想,

说不定我就成了摄影师了呢,还有个自己的影棚呢!

说不定我就成了自由作家,还给杂志投稿了呢!

我闭上了眼。

09.09.03